【第九茶室】守望

【第九茶室】只为真正的ACG爱好者开放，言论自由、不私功利。无论人生百态、还是第九艺术包罗万象的种种，我们都一视同仁地倾听；无论成功与否、富贵与否，【第九茶室】将永远是不曾悔恨过的人们揭下面具、面对真实内心的一处宝地。

“现在，该说说你的故事了。”

作者：亚兹拉尔

自称SOHO职人的啃老族

职业网游风景鉴赏师

年纪不小故事不多

其它有想到再说

守望

“虚空…彼岸，您好~请问..在吗？”

当阿无看到这条简短却透着满满怯弱羞涩之情的私信时，距离他开始神游那会已经有四个小时了。

“什么情况？”

阿无确认了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两个小时。

眼下这个素昧平生的女角色，居然在问候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乖乖地站在阿无身边两个小时..这在一个计时收费的点卡制游戏中绝对不能说是正常现象。

阿无谨慎考虑了下自己的处境：一个并不高级的号、身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值钱甚至像样的装备、名字既不高山流水也不风流倜傥、就这么一个中二感爆棚的新白透静静躲在这张地图最边界最安静的角落…

他完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这个玩家决定这么做。

“…啊，您回来了…”

妹子回得很快，由此可见应该并没有离开过游戏程序，单纯就是站在这陪阿无发呆了。

“…这…有事？”

阿无下意识打开了下系统记录频道，今天自登陆以来就是在这坐着看夕阳大海，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活动记录；然后，他再确认了下自己的好友名单..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没回来，并没有任何多余交好和交恶的对象，被寻仇的几率应该来说还是不高的。

“那…那个…”

“…我很久没玩了，就上来看看，手生，别叫我下本。”

阿无突然意识到，自己好歹也是个补役，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玩家个个都浮躁得跟跳蚤一样，在副本门口吆喝三四个小时可能也来不了一个牧师，好不容易来了多半还是个暴力输出特化的，于是主流副本所在的地图上随处可见满地图乱拉奶爸奶妈的人。

“啊..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稍微挪个位置…如果不行的话也没事..不好意思打搅您了~”妹纸仓促的解释令人浮想翩翩，阿无甚至有一种在调戏未成年少女的错觉，然而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显然是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说辞。

“卧槽？你就为了这个在这等了几个小时？”阿无难以掩饰此刻自身的诧异。

“恩啊，因为我一直都是坐在这的，这个点看到的场景是最好的..”

“……”阿无对这样看似微妙的说明不予置否，确实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能将最好场景都尽收眼底，连一寸多余边角都不存在的黄金观景点，也是他这几年来隔三差五断断续续上线发呆的唯一选择。能够看上和自己选择相同的位置，是说明这妹子目光独到？

当然也可能说明眼前的少女和自己一样无聊。

阿无没有想好说什么，只是操纵自己的角色默默起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一旁。

“啊…谢谢你！”妹子对阿无的角色鞠了个躬，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适才阿无盘踞的石头上，发了个开心的表情。

然而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良久无言。

这样的光景在一个时间就是生命的游戏中可以说是异常诡异的，不时有一些或奔波于跑商途中，或匆忙于赶往副本的玩家驻足停留，仔细端详这一对鲜活的石像，然后匆匆忙再离开这个毫无意义的地方。

阿无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的背影，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坐在这里时也曾有人如同这般默默凝视自己，这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至少在外人看来，两个人站着一起发呆，一种类似于守寡的行为就变得不再那么凄凉不堪了。

阿无继续看着眼前的少女，直到一股无法遏制的刺痛感熟悉地撩拨起他的神经，如潮水般涌来的幻视不断冲刷着他的眼界，眼前的一切重新在虚实间交替，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游戏角色慢慢浮现,一段早已被他替换掉的手机铃声在耳边骤然响起…

“喂…哪位…”

那是一个慵懒的早晨，慵懒阳光伴随着慵懒的细雨，慵懒的空气里弥漫着慵懒的湿意。

“坑货！！我就问问你现在几点！！”从电话里传来的是饭团的声音，那种肆无忌惮毫不矜持纯粹得连一丝伪装都没有的女汉子糙音。

“你有病啊…我十点闹钟都还没响呢..大早晨的你闹哪出啊？”

“起来下本！！昨天说了要带你过陆2！”电话里传来中气十足的理直气壮声，让阿无几乎无法将这个女汉纸和当初自己在某个地图角落里发现的自闭少女联系起来。

“…陆2什么时候不能下啊…晚点行吗？我还有点事呢..这样啊，回头上了我敲你啊？”阿无不觉得大冬天的清早从暖和被窝里挣扎出来玩游戏很有必要，他不是那种为了游戏可以废寝忘食的脑热玩家。

“不行！！快点起来啊！！我人都找齐了！在副本门口等你一个了啦！！”饭团胡搅蛮缠的态势不减平素，似乎对于在阿无这里胡搅蛮缠这件事上，她已经习以为常。

“…乖，别闹，我真有事。”尽管阿无一贯对于这个被自己“捡”来的女汉纸各种骄纵，但是那也仅限于游戏中而已，要是涉及到干涉自己的正常生活..这就不是可以随便迁就的了，“这样，下午晚些时候见，成不？”

“…拜托？你不是要放我们整个队鸽子吧？很快的，我都研究过了，一下下就过了啦！！”从话筒里传出焦急略带一丝恳求的声音，然而还是不足以打动阿无。

“你们再叫人吧..反正不缺奶啊现在这个版本，话说你怎么事先都不问问我意思…哪有突然要人上线就上线的道理…我觉得你需要放松一点，玩个游戏不要跟上班打卡一样…副本又没有限时段，我们什么时候去不是都一样…”

“虚空彼岸先生！”饭团沉默了许久，忽而严肃起来，“你确定你不收回你的话？”

“…干嘛？傲娇啊？我说了不要这样和游戏较劲了…你认真想想其实都是些数据而已，没什么意思的，生活和娱乐要分清楚，不能本末倒置的…”

“呵呵。”一声透着寒意的短促嘲讽过后，随之而来是的一阵激昂愤慨的键盘敲击声，而后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地上，“好，我叫他们全滚蛋了，你不用上了，上了也不用找我了，我下游戏了。”

“…喂你不是吧？这么点事也至于这样？”阿无觉得有点无奈，从认识饭团以来，这个小姑娘就透着一股对于游戏近似执着的依赖，鉴于她糟糕的技术和敏感的性格在游戏中收获不到足够成就感，这种依赖就自然而然转移到交朋友这件事上了，所以饭团和朋友锱铢必较的往往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

“是啊，就这样。哦对，虽然你应该也不想听，但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下了,886。”电话被挂断后的一声忙音此刻简直气势压倒一切。

阿无一愣，连他都没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依稀只记得大概是几个月前他在某个副本中偶然提及了这件事，饭团居然记在心上了…

但感动之余，令阿无同时也头疼的是这和大清早叫自己来下副本有什么关系？难道说生日的时候打副本有神秘加成？

虽然攻不下陆2是他近来一直挂在嘴边的抱怨，但这也不过是他在游戏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追求罢了，他从没觉得这件事有重要到…慢着？生日…副本…难不成…

那个嗜游戏如命的小丫头片子…是打算用这来当做庆贺自己生日的礼物？

难怪毫无预兆并且如此执着了。

这就让阿无哭笑不得了，一件荒唐至极的事，到头却成了自己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怎么看都是自己不合理了…

“唉…”阿无叹了口气，好好的生日没过成，还成了不谐世事的罪人，应付一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真不是件容易事…得，还是上游戏好好安抚下她吧。

系统：您当前交流的对象不在线，信息发送不成功。

“……”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阿无的预计，尽管他艰难地挣扎出被窝，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上了游戏，但依旧于事无补，饭团用实际行动再一次证明了自己雷厉风行的个性。

“卧槽…来真格的。”阿无不停地尝试着毫无意义地发送密语，然后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中人来人往，一堆光鲜亮丽的角色，一堆错综复杂的数据，他看得出每个人脸上或执着或欣喜的表情，但他还是不明白这样一个游戏有什么值得让人倾注全力。

副本门口最是热闹，形形色色的团队们或商量战术、或喊话邀人，时不时还来几个家伙插旗为信就地开打，围观的人们或叫好，或鄙夷，唯有那些等着收钱带人的高手们以此为乐，当做无聊赚钱闲暇的特别节目来看。

但根本不是为了副本而来的阿无却受够了时不时有人询问自己“组吗”，以及那种得不到回应还直接坐标定位到跟前拼命用表情动作对你指指点点的无礼行为。

他认为自己对于游戏的需求度正在慢慢降低，因为他发觉当他彷徨无措地等待向饭团道歉这件事时，内心焦虑程度要远甚于去单刷日常本、亦或是追杀某个趁他挂机时候偷袭的仇人 —— 虽然这两件事他都做不到。

嘈杂的副本门口已经不适合阿无了，他想去一个安静的角落，一个能让他专注于这件事上的地方，一个能让他保持平和心态等待饭团消气回来的地方——显然此刻除了好好解释这件事外他已经没什么追求了。

他找到了一个离副本十万八千里远，但依旧不会脱离当前区域喊话范围的角落，这样当饭团上线的时候，区域性的好友上线通知还是能够顺利传达到他的系统提示里。

无事可做，他开始仔细回想与饭团相遇的点点滴：既不计较游戏进度，也不热衷装备收集，换做自己应该早就失去了兴趣，又怎么会像她一样分外沉迷热衷于这个游戏里呢？

在阿无看来，饭团似乎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这个游戏中找到“正统”的乐趣，而既然如此，究竟什么才是支撑她如此在意的动力？

还有，明明不喜欢，又为什么把通过一个副本当成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呢…

难道…

阿无开始回想自己的游戏经历，疯狂冲级、疯狂易主强大的联盟、没日没夜地下本、见风使舵地倒卖装备、不择手段地追求声誉…在越来越多土豪涌进这个服务器之前，阿无一直陶醉在这种不断能够获得满足的常规事业里，直到投入并不多的自己寸步难行，他才开始觉得不过是个游戏，对于人生没有丝毫帮助，说穿了其实索然无趣，乃至持续在线时间越来越短，动力越来越少…

说到底，原来在别人看来，自己终究还是明明白白地相当在意这些游戏所灌输给人的“体验”啊..

那么游戏对于饭团来说，其实意味着什么呢？

阿无想不明白，但已经开始清楚自己无心一句“都是些数据”有着怎样的杀伤力。他以偏概全，全凭自己见解狠狠中伤了对于饭团而言意义可能远甚于游戏本身的东西。

他越来越觉得道歉是势在必行的事，然而饭团一直没有上线，这让阿无感到一丝惶恐，往日里饭团就算是生气，不出20分钟就会再次出现，然后一顿浪涛般地刷屏大骂，而这次已经过去了三小时了。

阿无突然想到，会不会饭团太过生气，而将自己拉黑了呢？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上对方…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阿无咬咬牙，决定干一件荒唐的事。

他下线，重新建了个新号，然后以最熟练最效率的方式通过新手教程，再一次来到了主地图区，时间不过过去了一小时。

他有些忐忑，然后打开了玩家搜索，在非新手频道内搜索饭团的ID…

阿无在三秒之内经历了雀跃的欣喜和深沉的失落，饭团在线上，并且就在这个区域里。

也就是说他原本的号真的被屏蔽了。

通过游戏的坐标查询功能，他跟随着地图指引来到饭团的所在，这个地方令阿无很是意外。

饭团坐在区域边界的一块石头上，面对着一片不能跨越的贴图场景一动不动，附近没有任何可采集物、NPC、或是玩家，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打扰她。

对于这样一个地方而言，阿无小号的到来显然是突兀的，以至于在他还想确认饭团是否在线之前，饭团就率先开了口：“？”

面对这个问号阿无有些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不巧妙应对过去的话，被揭穿身份是分分钟的事。

结合多年来驰骋网络情场屡败屡战的经验，阿无决定反客为主：“咦？这个NPC怎么会说话！？”

他的新白透伪装成功打消了饭团的疑虑，换来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哇！还能对话！”

“…我是玩家…”

“骗人！玩家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是GM对不对！”

“…谁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东西？隐藏任务还是秘密宝藏吗！”阿无理智地把条件反射的一句“傻逼还嘴硬”给憋了回去。

“你过来，坐我这个位置看看。”饭团突然起身，对阿无的新角色示意。

阿无觉得好笑，坐在上面是不会有任何事发生的，这游戏所有有利可图的隐藏要素早被各种攻略组和成就党们扒光了，眼前这里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地图边界而已，然而他还是顺服地走了过去，坐在指定的位置上。

“然后呢？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看屏幕啊，按下视角返正看看。”

“按了啊，然后呢？”

“不是叫你看屏幕了吗？”

阿无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地偳仪起眼前一片场景贴图来，并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存在。

“懂了吗？”

“不懂！什么都没有嘛！”

“…不懂算了…起来，我要继续坐这里了…”饭团看起来还是情绪低落，似乎已经厌倦了跟一个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新人说话了。

“哎姐姐别这样嘛~告诉我嘛~到底有什么秘密啊？”阿无可不想就这么被打发了，他还要多聊几句找机会露出原型好好道歉呢。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呢？”阿无心里暗暗吐槽，饭团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来吧。

“…你不觉得这里景色很好吗？”饭团做了个 无奈 的肢体动作。

“啥？”

景色很好？这是阿无第一次在游戏里听见这种说法…

他认真端详起眼前的画面来，不寻觅细节，而是纵观整体..

的确，这是一大片前所未见过的壮丽美景。纯粹的景色画面尽收眼底，而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足以让最强迫症的玩家也无可挑剔，因为除了纯粹的场景贴图外，这个视角中连一丝多余的存在都没有，可以说是这个地段的最佳观景台也不为过。

这得有多么无聊才能发现这种东西啊…所以说看似完全不追逐参数强弱的饭团，在游戏中真正想要感受的是..景色吗？

“你觉得无趣也正常，反正玩游戏的大多都是为了追求快感，没有闲工夫游山玩水的。”饭团似乎猜到了眼前这个乱入者的感受，嘟囔起来。

“阿不，我倒没觉得无趣，毕竟我才刚玩，什么都不懂嘛~可是大姐姐看你等级很高啊！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不是都忙着下副本吗？”

阿无决定套出饭团“心情不好”这句话，好展开后面的行动。

“那好无聊啊，下副本，打怪，堆装备…”

“…所以大姐姐你等级这么高怎么来的…”

“陪人呗。我就喜欢到处看看风景，找找没人留意的细节什么的，然后遇到一些人，陪着玩慢慢等级就上来了。”

“这样啊…”阿无觉得饭团简直厚颜无耻，明明是她一窍不通被自己带着玩，怎么倒成了陪人了。

“哎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里就看风景什么都没有。”

“噢噢，那大姐姐就一直坐这？”

“恩，没事做的时候我一般都坐这，有人来了才陪着打怪下副本。”

“…”阿无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之前每每上线的时候饭团任务进度和经验值完全没有变动，原来一直都在不务正业…这可是计时收费的游戏啊，这么个玩法也忒奢了吧，“那..今天怎么没人陪啊？”

“…关你屁事问那么多。”饭团不耐烦地示意阿无的角色走人。

“…我就问问..大姐姐别生气啊。”阿无顺从地把位子腾出来，然后站到一旁去。

“..人家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我也管不着啊。”饭团坐下来后脾气貌似收了不少。

“哎你该不会和朋友闹别扭吧？”阿无觉得是时候一针见血切入正题了。

“我没朋友。”

“哎…??”卧槽这算什么回答，完全无法展开剧情啊，“可是大姐姐你刚才不是说…”

“是啊我是说了陪人一起玩，我很重视他们，觉得他们是朋友，就像我觉得游戏是一种寄托，另一个生活的世界一样，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是玩家，真正的玩家。”

“我不太明白…玩游戏的不都是玩家么..”

“心态啊…有些人看重和朋友的情谊，看重游戏的氛围，有些人就喜欢追求战斗力啊声望啊，不是很正常么。”

“所以你朋友就是后者咯?”阿无无言以对，他发现饭团远比自己认为的要成熟，甚至在对待游戏的观念上，比自己还要成熟。

“不知道，反正每天就是跑任务下副本那种，本来今天想好好给他庆个生什么的….”

“然后？”到节骨眼了，阿无可不能让饭团把话缩回去。

“……没有然后了，不过也好，反正我也没什么时间玩了以后。”

“哎哎？？？？”

“你那么激动干嘛？”

“不是，你这剧情转折有点..突兀啊？！”事态明显严重多了，难不成因为自己一句无心之失，就会让饭团决定A了这游戏？

“人生本来就说不准的啊，我明天就要去支教了，没有网络怎么玩。还头疼怎么道别呢，毕竟怎么说也一起玩了几个月了，说没有舍不得是不可能的，现在好啦也不用道别了…”

“这..不是…额，我觉得吧..大姐姐你还..还是跟人家道别一下比较好吧…”阿无觉得有点难受，好像心被揪着一样。

“算啦，游戏而已，没人当真。”

“……”阿无脑边回响着“数据而已”这句话。

“你老站在这听我说废话干嘛…新手不好好做任务升级以后没人组你哦。”

“……”阿无把游戏只当成游戏，所以理所当然地把游戏中的人际关系也当成了游戏，而在饭团看来，游戏虽然是游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却依旧是真实的，恐怕这才是二人观点真正的差异。

“你这人好奇怪也…算了反正我也不玩了，你要装备吗？要材料吗？不然你跟我去趟仓库，我把能交易的都给你得了。”

“不用了吧..我其实也..不怎么爱玩游戏..我是说，我其实跟大姐姐你也差不多，我也就爱划划水、看看山…”阿无突然觉得自己没法来一次华丽的身份逆转道歉哄人了，既然饭团明天就会离开这个虚拟世界。既然饭团是这么重视情谊的人，那还是干脆让她就将自己当成游戏人生的登徒子，了无牵挂来得好些。

“我也就一说，不会给你的，都是别人送我的，别人送的怎么还能送人呢？再说不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对你不好。”

“是，是..”

“好吧，下了，以后怕是没机会见了，你记个名字好不好？哪天你要是遇到这人，帮我跟他说一声‘白音舞殃’A了，不用找她了。”

“就这些…?”

“是啊，就这样。下了啊，再见。”

“哎你还没告诉我那人名字啊…”

“虚空彼岸…算了还是不用跟他说了，我每天都等他好几个小时，让他等等就当扯平了吧。”

系统提示：你所定位的对象已下线，坐标追踪中断。

“……”阿无有点懵逼，他觉得饭团多半是一时气不过才这样说，没准过几天就回来了。

但是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是换上大号写一封诚挚的道歉信？还是用这个小号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干等。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做了个决定。

他记下了当前坐标点，换回了大号，屏蔽了除附近和私密以外的所有聊天频道，然后一路狂奔到地图边境的石头上，然后就这么坐下去，静静地对着满屏美景发呆。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真的已经没意思了，他需要通过别的形式来找点乐子，比如学会欣赏景色发呆，比如学会等待，比如学会真正去理解另一个人。

阿无一连坐了7天，饭团都没有再出现过，于是阿无隔两天上一次，过了两个月饭团也没有再出现，接下来阿无一周只上一次，就这么一年过去了，饭团真的不回来了。

于是阿无不再执着于道歉这回事了，只是他也对这游戏没有了任何欲望，任凭版本如何更新，官方活动如何满天飞，他所上线要做的唯有一件事，就是在这黄金观景台上好好看看风景，调整调整心态，尤其在于自己感到焦虑的时候。

这是病，然而他觉得不需要治。

……

阿无今天本来工作上有点不痛快，上线也只是为了发呆，眼下这个陌生妹子的出现和出格举动倒令他回忆起许多重要的事来。工作不比在学校，能够胡思乱想和矫情的时间不多了。

阿无就这么静静凝视着，他有半个多月没上了，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明白，每一个在这里守望的人都一定有值得这么去做的原因存在。

“喂。”

“哎…?您叫我？咦不是…您怎么还在这！？”妹纸对于突然打破沉寂的阿无感到意外。

“我马上下了，以后可能不上了，有件事拜托你。”

“…您别这样啊..我把位子还你就是，其实我可以再找其它地方没事的，您不至于不玩了吧”妹纸似乎非常敏感于伤害别人这件事。

“和你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想玩了。”阿无觉得她和饭团或许有点像，但始终太拘谨了，“你听好，你如果经常在这，如果以后看到一个女号突然原地登陆出现的话，你就跟他说虚空彼岸在这里等了三年了，然后A了。”

“…嗯嗯…我记本子上…”毕竟是陌生人的委托，妹纸并没有打算多问，“您多保重啊，加油生活..”

“恩，你也是。”阿无觉得好像轻松了不少，这些年来一件压在心头的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传给另外一个人继承了，这个场景有毒，在这里徘徊的都是被心事束缚的地缚灵，等不到满意的结果，却也做不到无牵无挂地离开，“还有一句话。”

“嗯嗯您说，我记着呢。”

“对不起。”

“哎？”

阿无直接用脚挑了电源，然后伸了伸懒腰，他看了看窗外昏沉暮色下的夜空。

今天很累了，应该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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